自2016年在戛納大放異彩之后，芬蘭導演尤霍·庫奧斯曼恩拍出了他的第二部個人長片《六號車廂》，以火車旅程為軸線，講述一對陌生男女間的愛情故事，這部影片最終贏得了戛納電影節(jié)評審團大獎。
本文有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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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拉是個芬蘭女性，她對文學藝術沒什么高深見解，但在女友伊琳娜舉辦的文化沙龍上以考古愛好者自居，兩個人本來相約一同去摩爾曼斯克看有一萬年歷史的巖畫，但伊琳娜并不是真的愿意，隨便找個借口推托了。
獨自登上火車的勞拉并不寂寞，她還有隨身攜帶的錄像機，存留著在莫斯科發(fā)生的一切，一路上相遇的人和她喜歡的人都在里面。為了填補旅途的空虛時光，她也用錄像機拍下窗外風光。
這個二等車廂沒有想象中那么舒適，它狹窄又骯臟，還可能遇到非常糟糕的同行者，勞拉碰上了不太配合的俄羅斯男子，他一上車就把自己灌醉，還沒有什么界限感，兩人雖未發(fā)生激烈的沖突，但互相看不順眼。
勞拉要求換車廂，但被冷漠的女列車員拒絕了，一想到要與這個男人共處數(shù)日，她決定放棄旅行，隨即拿上了全部行李在圣彼得堡下車，準備原路返回莫斯科。當然，不只是這個男人的問題，是她對一個人的旅程缺乏興趣。
勞拉在車站外的電話亭給女友打了電話，想告知她這個甜蜜的“驚喜”，卻發(fā)現(xiàn)戀人無縫銜接了新的伴侶，如此一來，她只得重新登上火車，裝作無事發(fā)生，心中獨自消化一些失落。
大概是察覺到了勞拉的異樣，俄羅斯男子表達了愧疚，并開始小心翼翼，并禮貌對待勞拉，隨即彼此間的敵意算是解除了，他們交換了自己的故事，原來男子在目的地的礦場工作，而勞拉只是為了去看巖畫，他們并不屬于同一階級的人。
期間火車要在彼得羅扎沃茨停靠一晚，那一夜寂寞而寒冷，在發(fā)現(xiàn)勞拉無處可去之后，俄羅斯男子邀請她來一位老朋友家做客，勞拉剛開始是拒絕的，但后來還是坐上了他的車。
2
他們在深夜里找尋那個隱蔽的住處，就像尋找一座燈塔，這位老婦人非常健談，于是很快打破僵局，香煙散落在桌子上，還有充足的伏特加和香腸，勞拉喝下一杯杯烈酒，他們隔日拿好食物就匆匆離開了。
這次一個窮游者也上了車，他同樣是芬蘭人，足夠英俊還會彈吉他，總之絕對不是什么工人階級，勞拉邀請他來車廂里聊天，俄羅斯男子表現(xiàn)出明顯的嫉妒和不適，他插不上話就裝睡，或者獨自離開，在火車外面抽煙。
可正是這個看似體面的芬蘭男子偷走了勞拉的錄像機，他自覺比俄羅斯男子優(yōu)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偷，勞拉所有的記憶都丟失了，包括那段被她珍藏的莫斯科生活，與此同時，失去記錄工具意味著旅途也失去了繼續(xù)下去的意義。
這個意外無疑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雖然彼此之間仍有很多隔閡，卻終于愿意互相聆聽。交心之后，火車也即將抵達終點站，在發(fā)覺氛圍異常之后，男子消失了，留下勞拉一個人回想著在火車上發(fā)生的一切。
她獨自下了火車，終于來到了這個擁有30萬人口的偏遠城市，隨后找到了冷冰冰的旅館，在距離巖畫僅一步之遙的節(jié)骨眼，被告知暴風雪堵住了通往那里的路，其實她并不那么在乎巖畫，因為從始至終都是她的一廂情愿。
這趟旅程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不僅因為勞拉愛上了錯誤的人，還有愛慕虛榮和優(yōu)柔寡斷的原因在，或許空洞的旅程是對她的懲罰，她自己根本無力扭轉(zhuǎn)。
讓人意外的是，俄羅斯男子突然出現(xiàn)在旅館前臺，他要滿足她的夢想，幫她看到巖畫，他靠著自己的處事經(jīng)驗和一股蠻力，找到了愿意帶路的人，從這一刻開始，旅途的意義徹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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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觀眾對類似愛情電影的構(gòu)架并不陌生，且很容易將《六號車廂》與《愛在黎明破曉前》作比較，但在這部影片里基本看不到任何恣意又理想化的浪漫氛圍，男女主角之間既沒有激烈的情感釋放，也沒有特別戲劇化的愛情戲碼。
不過導演巧妙改編了原著 ，丟掉了復雜的故事線，不僅重燃了上世紀90年代背包客們的懷舊情緒，還挑戰(zhàn)了觀眾關于俄羅斯的刻板印象，粗獷與野蠻是一枚硬幣的兩面，這種偏見至今仍然存在，影片里的俄羅斯男子是經(jīng)過深度加工的角色，他是一個酒鬼，也是一個迷失的靈魂，可以粗魯也可以溫柔。
勞拉與俄羅斯男子之間的階級差異很值得玩味，哪怕是平平無奇的芬蘭人，也要比這個力大無窮的俄羅斯男子更有優(yōu)越感，動物性在現(xiàn)代社會不再具備威懾力。意識到差異之后，勞拉收斂了自己的偽裝，因為她感受到了人性里更珍貴的品質(zhì)，那就是坦誠和善良。
把旅程作為“成長軌跡”是劇情片最愛使用的手法，勞拉在影片中遇到的人來自截然不同的背景，卻有著更接地氣的經(jīng)驗之談，樸素的生活欲求，以及不懼旁人眼光的自信，勞拉甚至沒有一個操勞了一生的老婦人懂得自我解放的真諦。
我們知道在短短幾日里，哪怕是一見鐘情的人也不會過快地跨入愛情，導演為勞拉和俄羅斯男子勾勒了更現(xiàn)實的浪漫，即使在影片高潮處，也沒有哪個瞬間讓人感到不合時宜，兩個人都沒什么表達，卻能相視一笑，這種簡潔提供了許多美感。
于部分觀眾，《六號車廂》對人類的孤獨和關聯(lián)有著獨特的洞察力，兩個毫無共同之處的陌生人可以互相理解，學會卸掉偽裝，并以真實而赤裸的靈魂相見，影片讓人產(chǎn)生強烈的懷舊情緒，那是我們已經(jīng)很少體會過的孤獨，以及可以治愈孤獨的情感，可能稍稍小于愛情，但不一定比愛情低廉。
本文圖片來自網(wǎng)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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