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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栗 | 文 怡晴 | 編輯
2022年2月10日星期四，北京時間9：30，北京冬奧會男子花樣滑冰自由滑比賽正式開始。
北京首都體育館門口，仍有不少羽生結弦的粉絲因一票難求而蹲守在場館外，相隔不過千米卻隔著屏幕為他默默助威。
粉絲朱晨來自蘭州，她開始喜歡羽生結弦是在2018年2月。那一年的冬天，她第一次接觸到花滑，也第一次隨朋友一起到韓國觀看花滑比賽。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羽生結弦一曲《SEIMI》蟬聯(lián)平昌冬奧會男單冠軍，同時也成為66年來首位冬奧會衛(wèi)冕成功的男單選手。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那場比賽后，我徹底愛上了羽生結弦。這次盡管沒有買到冬奧的門票，但還是想要來北京一趟，哪怕就看一眼他比賽的場館?！敝斐空f，本可以在平昌冬奧會就巔峰退役的羽生結弦再次參戰(zhàn)北京冬奧，是為了自己心中熱愛的花滑事業(yè)，也是為了支持他的粉絲。
可惜的是，北京首都體育館內的羽生結弦因沒有控制好重心，在起跳完成4A動作后瞬間摔倒在場上。#羽生結弦沖擊三連冠#詞條在賽后被#羽生結弦摔倒#所替代，并迅速飆升至微博熱搜榜第一，這兩個詞條也都成為了爆款話題。
北京時間13:20，北京冬奧會男子花樣滑冰自由滑比賽結束。羽生結弦最終總得分283.21分，名列第四，錯失獎牌。
羽生結弦沖擊奧運三連冠失敗。
朱晨說，“羽生結弦為自己在北京冬奧中定下的目標是完成4A，是否能三連冠已經(jīng)不是他和我們粉絲的執(zhí)念了?！?/p>
獲得索契、平昌兩屆奧運金牌后，羽生結弦放棄了去計較得分和獎牌，而是用四年時間來執(zhí)拗地完成一個人類極限難度動作。盡管他是第四名，卻仍然贏得了粉絲的尊重。
人氣鼎盛，口碑逆轉
2022年2月8日，在天才少女谷愛凌霸榜熱搜的同一天，另一位萬眾矚目的花滑名將羽生結弦展開了他的冬奧首秀。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早在冬奧參賽運動員名單還未公布時，羽生結弦是否會參加本屆冬奧就已經(jīng)被討論了一番。北京冬奧開幕式前，羽生結弦沒有隨日本代表團一起參加開幕式，導致部分羽生結弦粉絲又開始擔心他是否還會參賽。
直到2022年2月6日，#羽生結弦到達北京#的話題中，出現(xiàn)了羽生結弦在北京機場的視頻，粉絲們才松了一口氣，確認羽生結弦一定會參加2022北京冬奧會。
2022年2月8日的男子花滑短節(jié)目賽中，羽生結弦第21位出場。雖然第一個起跳失誤跳空，但在后面的比賽中羽生結弦仍表現(xiàn)出色，最后以95.15分、第八名的成績晉級自由滑。
伴隨著圣·桑1863年創(chuàng)作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引子與回旋隨想曲》，解說員向觀眾介紹，“羽生結弦選擇這段音樂是為了表達自己在過去的兩年當中，獨自在日本訓練雖然困難重重，但依然砥礪前行的心境?！?/p>
賽場上，羽生結弦完成最后一個結束動作后，又返回到了第一個失誤的起跳點，彎腰摸了一下冰面。賽后，他一個人坐回候場座位上，孤零零的等待最后比賽成績的公布。
北京冬奧會花樣滑冰短節(jié)目比賽結束后，羽生結弦回應了比賽過程中第一跳的失誤。
他對現(xiàn)場記者說，“起跳時，線路上遇到一個小坑，應該是前面的選手滑行時留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今天被冰討厭了，看來不能日行一善，要日行十善才行?！?/strong>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羽生結弦的這段回應成為他在網(wǎng)友心中口碑翻車的導火線。
喜歡這番話的人認為萌點十足，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花滑選手把“冰”當作朋友來對話。
冰面的坑導致他的失誤，他卻說這是冰在討厭他，略顯孩子氣的話語迅速登上微博熱搜。#羽生結弦說今天被冰討厭了#詞條數(shù)據(jù)達3億。
但也有人解讀為，他這是在指責北京的比賽冰面有問題。熟悉日語語境的網(wǎng)友幫羽生結弦解釋道，這句話只是羽生結弦在陳述當天的比賽過程，告訴觀眾之所以會失誤的原因，并不是狡辯和甩鍋。
羽生結弦成了輿論場的風暴中心。在豆瓣小象樂園、豆瓣鵝組、豆瓣古玩雜貨攤等娛樂小組中，關于羽生結弦的討論帖刷屏首頁，多達上百條。
豆瓣2022北京冬奧會小組成員王思對娛刺兒（ID：yuci-er）說，“冬奧組里一直有挺多羽生結弦的討論帖，大家最初也并沒有對羽生結弦有任何的敵意。許多人也是因為羽生結弦才了解的冬奧花滑項目?！?/p>
部分網(wǎng)友對羽生結弦的逆反是從他失誤后的采訪發(fā)言，以及頻繁上熱搜開始的。
羽生結弦在中國擁有眾多粉絲，這在國外選手中，鮮少見到。只是簡單的一條#羽生結弦到達北京#詞條，就有3.5億的閱讀量，甚至超越了#什么是谷愛凌精神#2.5億的詞條閱讀量。羽生結弦的粉絲資訊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在微博有213萬粉絲，粉絲體量甚至超過一些小演員。
體育博主周染告訴娛刺兒，“羽生結弦的熱度比其他運動員高很多是事實。我微博內發(fā)布關于羽生結弦的花滑視頻，基本都可以過千轉，這還是在不蹭任何熱點的情況下。他在中國有一批已經(jīng)形成規(guī)模的粉絲，這是目前其他冬奧項目運動員還不具備的?！?/p>
體育博主的KPI是轉贊評流量，發(fā)布羽生結弦相關微博可以獲取更高的轉贊評，所以他們發(fā)布和轉載羽生結弦的微博會更多一些。又因為粉絲和體育圈大小博主都發(fā)布羽生結弦相關微博，如此一來羽生結弦在微博上的熱度水漲船高。這是一系列相輔相成的操作。
羽生結弦給花滑帶來的熱度，在議論聲和贊揚聲中節(jié)節(jié)攀高。
花滑精靈，孤獨王者
對于反對和謾罵的聲音，羽生結弦選擇的應對方式是——屏蔽。
2022年的冬季奧運會，羽生結弦失去了奧瑟教練的陪伴，孤身來到北京，參加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屆的奧運會。
“這段音樂蕩漾著兩種情緒，既有炙熱狂放的悲情，又有孤獨憂郁的悲涼交織在一起，是他自己選的音樂?！苯庹f員在羽生結弦又一個完美起跳后說，他身上破碎的孤獨感成了他在觀眾眼中最鮮明的標簽。
羽生結弦的孤獨感源于他的自我拘束。羽生結弦沒有任何對外的社交軟件賬號，他曾在一次賽后采訪中說過：“沒社交軟件會讓我感受到孤獨。但如果不隔絕外界的聲音，則會對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和身體狀態(tài)造成影響，我就做不好了。”
國民偶像、花滑公子、天才學霸、大魔王……一系列的形容繪成了如今呈現(xiàn)在世界觀眾面前的羽生結弦。
不喜歡羽生結弦的人批判他矯情、脆弱；深愛羽生結弦的人，知曉他的精神世界的純凈，從他的身上汲取運動員的特有力量。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劉橙現(xiàn)在是一名在校大學生，在2021年夏天，她成為了羽生結弦的粉絲。
2021年7月23日，東京夏季奧運會開幕式拉開帷幕，網(wǎng)友對這屆奧運會開幕式差評如潮，劉橙翻閱網(wǎng)友評論時看到有人說，羽生結弦在開幕式上滑一圈都比這好看。
于是她便對羽生結弦產生了興趣，去B站搜索到的第一個羽生結弦視頻，是2013年日本福岡男子單滑大獎總決賽，劉橙說，“他給我的感覺好驚艷，整個人很順滑，就像央視解說員說得那樣，真的是偏若驚鴻，宛若游龍，像一個仙子?！?/p>
“貝爾曼旋轉對身體有著巨大的損傷。每當我坐在書桌前捧著苦澀的專業(yè)書，卻沒有辦法安靜學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羽生結弦的絕美貝爾曼旋轉，然后逼著自己去學習。”
劉橙報名北京冬奧志愿者的初衷，也正是為了可以見一面羽生結弦。
雖然最終她沒有被分派在花滑場館，但她說，“我一直記得羽生結弦的一句話，努力會說謊，但是努力不會白費。雖然這次做志愿者沒有見到羽生結弦，愿望只實現(xiàn)了一半，但我并不認為這次的志愿者之旅一點收獲都沒有?！彼腴_著玩笑說，至少還實現(xiàn)了冰墩墩自由。
羽生結弦能得到許多中國粉絲的支持，還源于他對中國的態(tài)度。2022年2月7日，羽生結弦在場外被體育記者捕捉到，當記者問他對北京的感受時，他面帶微笑的說，“我感覺很好?！彪x場時，他還用中文向關心他的記者致謝。
當有體育記者問到羽生結弦，你認為除了自己以外誰還能做出4A動作的時候，他毫不避諱的說，他認為中國的金博洋可以。
“羽生結弦多次對中國選手表示好感，并且自身鮮少有負面消息被爆出，所以國內體育圈對他的評價都還不錯?！?/strong>體育博主周染說。
友善的態(tài)度讓中國粉絲為他送上支持，對極限的挑戰(zhàn)的精神則讓他贏得了觀眾的淚水和掌聲。
2014年，羽生結弦在世界花樣滑冰大獎賽上海站，因與場內其他選手相撞而摔倒在地。躺在冰面上的羽生結弦把雙腿蜷縮著，額頭冒出的汩汩鮮血，順著下巴往下流淌。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雖然已經(jīng)過去很長時間，但我在補檔時還是會心疼的流眼淚?！敝斐空f，當時教練攙扶住羽生結弦讓他不要再上場，但羽生結弦休息了一會后還是決定先不治療，繼續(xù)比賽?！?strong>教練告訴他，身體比成為英雄更重要?！?/strong>
但羽生結弦沖教練喊了一聲，“滑！”
本該在平昌冬奧會后就可以光榮退役的羽生結弦被問到，為什么選擇繼續(xù)參加北京冬奧會時，他回答道，我想要完成一次4A，這是我的觀眾們對我的期待，他們覺得我可以完成，我就要為他們堅持。
圖源：小紅書@努力不會白費
最終，羽生結弦?guī)е^眾對他的期待，踏上了北京冬奧會的賽場。第一個4A起跳完成后，他摔倒在了冰面。羽生結弦在賽后接受采訪時說，“可某種意義上，正因為前半段的兩個失誤，這個《天與地》的故事才能更加完整?！?/p>
羽生結弦，花滑賽場上的孤勇者，已經(jīng)盡力。對結果這樣的淡然處之，何嘗不也是一種王者風范。
4A落地，也算勝局
4A全稱是“阿克塞爾四周跳”。羽生結弦在2022北京冬奧會上的4A挑戰(zhàn)，他在賽后采訪中表示，“這是我最接近4A的一次?！?/strong>
2014年2月，羽生結弦已經(jīng)奪得索契冬奧會金牌；2018年2月，他又奪得平昌冬奧會金牌。能在冬奧賽場上挑戰(zhàn)4A對于羽生結弦來說，或許比贏得北京冬奧會金牌更令他欣喜。
體育博主周染說，“平昌奧運會，大家已經(jīng)看好陳巍打敗羽生結弦沖冠。但是陳巍自己心態(tài)不好，接連失誤。這次北京冬奧會，他只要不失誤，金牌一定是他的。這就能理解為什么羽生結弦和他的粉絲都不以奪冠為目標，而是以完成4A為目標?！?/p>
2022年2月9日，有網(wǎng)友在推特更新了兩張羽生結弦試跳4A失敗跪地的訓練照。圖上的羽生結弦雙膝跪地，表情痛苦。羽生結弦在2022年2月10日的采訪中也透露，自己在周三訓練時受傷了。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推特評論里，一則公式形象的表達了花滑訓練帶給人體的沖擊力：假設體重為57kg的選手，每次落地受到的沖擊力為體重的5倍，一天練習60次要承受17噸的沖擊力。17噸=1架時速240公里降落的波音747飛機，落地剎那每個機輪所承受的重量。
沒有哪位運動員是可以不帶著傷病下場的，這是一個需要奉獻身體的職業(yè)。羽生結弦在北京首都體育場備賽時，還隨身攜帶著冰袋用于冰敷受傷的關節(jié)。也只有努力到這種程度，他才能問心無愧的說出，“我盡力了?！?/p>
羽生結弦在男單自由滑賽上場后的第一個動作，即是挑戰(zhàn)4A，屏幕前的朱晨和所有關心這場賽事的觀眾一樣激動、緊張、期待又隱隱不安。
當羽生結弦做完動作摔倒后，朱晨的第一想法是，“遺憾是肯定的，所有冰粉都希望他能夠三連冠，更加閃耀，可是比起這個，我覺得冰粉應該更希望他的身體平安無恙，他現(xiàn)在受了很多傷，希望他好好養(yǎng)傷，安穩(wěn)退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他這二十幾年真的太累太累了?！?/strong>
羽生結弦的4A落地，或許不完美，@新浪體育在賽后還發(fā)博稱，羽生結弦4A未被國際滑聯(lián)認定。但@新浪體育 也對此評價道，“羽生結弦是在詮釋藝術之美?！彼乃囆g表現(xiàn)力支撐他拿到了283.21分。
羽生結弦的花滑已經(jīng)超越了競技。他勝利的姿態(tài)——一個不為榮譽，只為完成一個動作的“藝術瘋子”人格，已深深烙印在觀眾心中。
圖源：新浪微博@羽生結弦InfoStation
谷愛凌在北京冬奧會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臺的最后一跳，選擇了從未在雪上嘗試過的1620，成功挑戰(zhàn)了自己的極限。羽生結弦的4A執(zhí)念亦是如此。冰雪與挑戰(zhàn)，就是冬奧運動員們永恒不變的初心，他們的對手只有自己。
“運動員們能夠無畏困境，拼盡全力去挑戰(zhàn)自我，也是我和組員們愛看冬奧會的原因之一?！蓖跛伎偨Y道。
拿到第四名的羽生結弦，比以往的“冠軍”時刻，或許得到了更多。
（文中，朱晨、劉橙、王思、周燃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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