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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的9月，我們在戛納第一次遇見了湯唯。那次的拍攝留下了她首次征戰(zhàn)戛納電影節(jié)的身影。時隔十一年，我們再次和她相見，而又一次從戛納載譽來的她，已經(jīng)迅速從電影節(jié)繁忙的宣傳回歸到安靜而忙碌的田園生活。視頻電話里，她頭戴草帽，笑靨如花：“讓我也看看你們?！?/p>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上次人們見到湯唯，是在5月份的戛納電影節(jié)上。她與韓國導(dǎo)演樸贊郁攜新作《分手的決心》亮相，萬眾矚目之下，新聞報道這樣寫：“一襲飄飄白衣……氣質(zhì)優(yōu)雅斐然。”
但我們看到的湯唯可不是這樣。
湯唯的田園生活
這是個燦爛的清晨。湯唯在自家的院子里溜跶，戴著一頂女兒的大草帽，滿臉陽光，滿臉笑容，歡快地說著：“我還沒吃早餐呢！實在是沒時間了，我剛剛就把小孩的酸奶喝了，就趕緊跑過來了……”
對湯唯，這個深居簡出的女演員，人們的印象通常是“疏離”“寧靜”還有“淡定”--“但這些我感覺都不適合她?！睖ǖ耐抡f，“因為她在生活中是一個非常有活力的人，她每天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起床很早，一天到晚認認真真地在做每一件事情，可能是地里的農(nóng)活，可能是小孩子上學(xué)，還有照顧爸爸媽媽……每天都安排得特別滿，雖然很累，但她一直都是處于非常有精力、有激情的狀態(tài)?！?/strong>
確實如此。戴著大草帽，她接著說：“我是吃大早餐的人，你知道嗎？我的早餐有特別多東西，直接把我小孩的口味給養(yǎng)刁了?！?/p>
所有這些，都由湯唯親手做。
除了一日三餐，她還要買菜做飯，洗碗洗衣服，收拾屋子擦地?，F(xiàn)在她正忙著調(diào)試iPad給女兒放童話，好讓自己把采訪進行下去。一邊柔聲哄著女兒，湯唯一邊說，生活不就是這么具體嗎？“柴米油鹽醬醋茶”。
這些生活里瑣碎而具體的事情，都讓她洋溢著滿足和幸福。曾與湯唯合作過電影《武俠》的導(dǎo)演陳可辛說，“我這十幾年來碰到的演員里，很少有人能保持這種單純。她很能融入當?shù)氐沫h(huán)境里，讓你看不出她是個明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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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的未來會如何，
但我也慢慢地走著，慢慢地等待著”
時尚芭莎
湯唯記得她大一時的一次課堂作業(yè)。演出內(nèi)容是與對手演員對坐，朗誦惠特曼的一首詩。詩歌描寫一名漁夫捕獵鯨魚，魚叉插進鯨魚的身體里，鮮血噴出來。湯唯就是那條“鯨魚”，那是她大學(xué)一年級的時候。讀著讀著，她暈了過去，“咚”的一聲倒下，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家都沒出聲，過了一會兒，她爬了起來，坐好，繼續(xù)再演。
多少年后，湯唯回想，那可能是一種全情投入的狀態(tài)。雖然只是簡單的演繹，“但我是在鯨魚的身份里去感受、去朗誦，所以……太激動了，可能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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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唯一直覺得自己算不上演技派?！皡柡Φ难菁寂?，他們的演技是爐火純青的，天生的領(lǐng)悟力，那可能是我還沒有做到的?！彼J為自己還達不到去追求哪一種表演方式，只能盡力去接近，“我也不知道我的未來會如何，但我也慢慢地走著，慢慢地等待著?！?/strong>
幼兒園的時候，湯唯想當兵，覺得拿把槍橫在胸前，身子筆挺的，特別帥。再大一點，她喜歡考古，后來的理想就成了學(xué)很多很多門語言，因為“用本地人的語言跟本地人說話的時候，他們的眼神里的光彩是不一樣的，你獲得的訊息和那種關(guān)系的建立也完全不一樣。然后就可以知道更多有意思的事啊?！?/p>
也許是這種對事物的好奇因緣際會讓她成為了一名演員，之后所有一切應(yīng)運而生。從和李安導(dǎo)演的合作到樸贊郁導(dǎo)演，每一個角色都讓她更了解自己，更了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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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演員這個職業(yè)和其他職業(yè)確實有些不一樣，一工作起來經(jīng)常24小時連軸轉(zhuǎn)，幾個月幾個月不著家，天天在角色里待著，天天說來說去也就是角色那些事兒。在塑造角色的時候，，“我能給多少給多少?！彼f：“有些角色一輩子都在你心里邊，有些東西已經(jīng)入血入骨影響了你，這也是可能，但不是說我還在這角色中，這是兩碼事兒。”迷失是不可能的，等到時間慢慢過去，其他的角色就會慢慢地進來?！拔也恢朗裁磿r候我進入這個角色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角色還沒離開，但這些東西都存在。它一直陪伴著我，讓我成長，讓我見識，它相當于是我的一個老師。它是很神圣的，對我，它絕對不能用物質(zhì)來衡量，我萬萬不敢，那我覺得是對演員這份職業(yè)的不敬?！?/strong>
湯唯選擇劇本的唯一標準是“心動”。她曾在采訪中提及《黃金時代》里的蕭紅是她至今為止走得最深的一個角色。從第一次知道這個劇本到事隔兩年后兩本厚厚的劇本放在她的面前，她看完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進了蕭紅的世界，人還是那些人，物還是那些物，一切都好像有了微妙的變化。陷入絕境的女性，似乎格外可以打動她。人生起伏，每個角色于她，都有種“冥冥之中”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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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翻開手機相冊，里面有一個小文件夾，存著《分手的決心》的照片，她從最開頭翻看，開始的照片里，先是去聽劇本，聽完劇本，又見面聊，到后來開始籌備、試裝備、拍攝，然后宣傳、后期，再到現(xiàn)在。這是她第一次看著所有的照片?！拔矣X得好驚訝，不可思議，所有的照片都是開心的。我的感覺，就是開心呀！”
《分手的決心》拍攝現(xiàn)場
拍攝《分手的決心》，湯唯說，她自己95%的力氣都花在了琢磨韓語上?！肮ぷ髦?，我盡量不浪費時間，盡可能盡快地找到劇本中導(dǎo)演有可能所需要的，把所有的東西掌握到，在開拍之前或者開拍時找到合作的方式方法，不能后面再后悔，因為沒有后悔，來不及了。好多時候是現(xiàn)場拍的時候慢慢地跟大家磨合。其實導(dǎo)演一開始也不了解我，但他對這個角色理解很完整，所以通常最開始拍頭一個月，好多時候是磨合。這就是魅力，電影是遺憾的藝術(shù)，就是我們總在努力做的一個事情?！?/p>
正如采訪過湯唯的一位作家對她的評價：對每一個演員來說，能控制的部分其實不多，但每一次把自己的表演“去到盡”，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湯唯與樸贊郁導(dǎo)演
拍完《分手的決心》，樸贊郁導(dǎo)演對湯唯的形容是“很難懂……像一座深井”。湯唯說，她第一次聽說這個形容--“是這樣嗎？”如果是當面聽到這句話，她說，她可能會笑一笑，問導(dǎo)演：“為什么呀？”
如今《分手的決心》已經(jīng)上映了，宣傳活動也都結(jié)束了，湯唯說自己的腦子里就已經(jīng)沒有再想那部電影?！拔业膶κ盅輪T都已經(jīng)在宣傳《閑山》（指樸海日主演的《鳴梁海戰(zhàn)》續(xù)集《閑山：龍的出現(xiàn)》）了，所以我現(xiàn)在完全不在那電影中了。”
《分手的決心》舞臺問候行程
“大家看，這就是我嘛”
大翻領(lǐng)廓形大衣、抽繩皮質(zhì)短靴 LOEWE
從戛納回來，湯唯很快回歸到平靜的生活中，除了為電影宣傳偶爾去趟城里，她大多數(shù)時間都窩在家里。在外界看來，她一直蒙著一層神秘感。
她曾在采訪中說過，真正投身電影之前，她經(jīng)歷了一段低谷時期，那時完全找不到方法的她想要掙脫和渴望什么可以把她從混沌中拖出來。在電影中的創(chuàng)作給了她力量，她在電影的世界找到安全感。那是一個美好的開端。
但她慢慢發(fā)現(xiàn)，其實那么多人和她一樣，都有各自的掙扎和糾結(jié)。無論是現(xiàn)實生活或者電影世界里，每個人都有更多可能性。演員對于她而言是一份工作，但它讓她更了解自己，了解生活。
湯唯一家三口
“我們的生活一直在往前走著，到了某個階段就做這個階段該做的事情。你的身體、你的心里會有個聲音告訴你，你該做什么了，你就遵循著去做。然后就會有改變，這改變是自然而然的，就好像一只動物，沒有人教它如何生產(chǎn)、如何哺育，它自然就會。這是人的本能，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已經(jīng)把這些徹底摒棄了，那我覺得好遺憾?！?/p>
遇上好玩的事，她會全身心投入。所以很多合作者會評價她是“性情中人”。而在這其中，最讓她自豪的是女兒的評價。女兒愛說，爸爸會陪我玩，可媽媽很知道怎么玩。她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帶著女兒跟她一起瘋。湯唯說，跟孩子溝通的時候是她最愉快的時候，什么也不用想，特別自由，徹底放松，沒有任何顧慮。“有時候，我覺得我的想法可能別人會覺得太不成熟，太幼稚，‘你這個想法……你再想想’，在孩子這里我怎么都可以，這種感覺太好了?！?/p>
湯唯和女兒的玩耍
“她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很多的可能性和樂趣，給了我充分的借口去揮灑我的好奇心?！睖ㄕf，“我不需要她愛我，因為她天生就愛我?！睂ε畠海瑢φ煞?，湯唯會無緣無故地道謝：“謝謝你?！币婚_始，女兒會問“為什么”，后來，她也學(xué)會了，回答說：“不用謝，媽媽，也謝謝你。”
懷里抱著女兒，湯唯說，不能生活在一個別人營造的世界里，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皮膚去感受，用自己的耳朵去聆聽--“大家看，這就是我嘛。”
“喜悅來源于生活”
不規(guī)則高領(lǐng)設(shè)計羊毛上衣 LOEWE
二十來歲的時候，有一次，湯唯在唐山體驗生活，在一戶農(nóng)家住了一天。她看人家做飯，廚房門一開，在中間院子里摘一把菜，直接就做，當時她就傻了，這種情形從小沒見過。“然后我就覺得，天哪，這簡直是我的夢想?！?/p>
湯唯的“收獲”
之后許多年，她苦苦地追尋著這樣的生活。“我的夢想是還要養(yǎng)一些雞，養(yǎng)只大狗，然后還要能養(yǎng)鴨、養(yǎng)魚，我媽愛吃魚……那就美啰。”
也是在劇組里，那是在韓國。有次她在外閑走，經(jīng)過一扇大門，什么標牌都沒有，門口掛了一個紙牌，被風(fēng)吹得咣當咣當響，上面寫著電話號碼，她就想，這是什么地方？通過門縫一看，里面各種大缸小缸。進去一看，一個爺爺一個奶奶走過來，倆人臉蛋紅紅，鼻頭也紅紅的，原來是兩位釀Mak-koli米酒的老人。奶奶手上帶了一串米酒瓶子環(huán)兒，二話不說帶著湯唯，屋里屋外繞了整整一大圈。到了釀酒的地方，湯唯剛想探頭，奶奶一把將她拉了出去：“這里必須要保護好，因為它在發(fā)酵”。
湯唯覺得這也太可愛了！這讓她想起了在新疆拍戲的時候，她跑到牧民的帳篷里看著人家釀馬奶子酒。她太喜歡那種感覺，買了一箱又一箱爺爺奶奶的酒分給大家。“太新鮮，太好喝了，所有人都上了癮?！?/p>
湯唯的幸福感
這些，讓她漸漸認識到幸福不是瑣碎的，而是很完整、很大塊的，要能給她“絕對的安全感”--就像她現(xiàn)在親手營造的、自己的生活。
她如今安家的農(nóng)村，總共也才七八十戶人家。
現(xiàn)在的湯唯，住在遠離城市的一個地方。那里，能讓她想起西湖，山山水水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當時看到這些，我就當機立斷和家人一起搬到這里。”她說，一家人很快就融入了當?shù)氐纳?-先是找了個Airbnb住下。丈夫以為她大概兩三天就回家，但沒想到她一住就是四個月。
然后，就是現(xiàn)在的家。他們找到了這間村屋，安下了家，把所有東西都搬了過來。
湯唯的丈夫和女兒
接近大自然，女兒特別開心，丈夫一開始不太習(xí)慣，現(xiàn)在？“他覺得太享受了?！睖ㄕf，“一個藝術(shù)創(chuàng)作者如果不接近大自然，不接近生活，沒有對樹的感悟。不知道眼睛看著山是一個什么距離，不知道小溪的流水是一個什么樣的感覺，不知道早上起來開了窗戶，一只白鷺停在窗前的松樹上，小河里面撈出螺螄的感覺……如果不知道生活中各種的驚喜，那你怎么去創(chuàng)作呢？很多心中涌出來的那種對生活的熱愛、熱情，全都會展現(xiàn)在你的作品中，不管是導(dǎo)演還是演員，角色身上被賦予passion其實都是來源于生活。那些喜悅不是來源于別處，就是生活。”
“我很喜歡一部電影《頭腦特工隊》，我覺得那個時候我大概一下子收集了大概十幾顆開心的大珠子?！爆F(xiàn)在，每個周末湯唯一天做三頓飯，周一到周五做早餐晚餐--“家里人一個個都被我養(yǎng)胖了，我可有成就感了?！?/p>
她說，這個特殊時期，就讓每個人更加珍惜家人，更加珍惜眼下的生活了。
這是目前湯唯大塊大塊的，整體的幸福。
湯唯用鏡頭記錄的生活
而再說起戛納，說起明星，說起電影，說起她生命中的另一部分，她會覺得，好像很遙遠?！安皇蔷芙^，而是確實腦袋是空的?！彼f，“我現(xiàn)在看著聽著下邊潺潺的小溪水，然后風(fēng)吹著一只金龜子在我面前飛著，然后小孩的衣服晾在那兒，微風(fēng)輕輕浮動，這就是我現(xiàn)在眼前的畫面?！?/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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