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檔挺火的節(jié)目，叫《一年一度喜劇大賽》，馬東不去搞樂隊，來搞喜劇了。
我看了幾集，十分喜愛里面年輕人在喜劇創(chuàng)作上開闊的思路以及大膽新潮的嘗試。我很欣喜年輕人在努力，但中年人也不遑多讓，我們也對喜劇事業(yè)發(fā)展做出著自己的貢獻。與年輕人喜劇里荒誕、夸張、戲劇化不同，中年人的喜劇悄無聲息自然流暢——我們的生活，每天都是笑話。
我們有句老話說“二十三，躥一躥”，用以鼓勵年輕人要有信心，你的身體正在努力生長，不要放棄。但中年人也完全不要沮喪，你也要相信你的身體也還是在努力生長的——不但努力，而且全面——只不過生長方式略有不同，主要體現(xiàn)在身體生長出一些新的組織，比如結節(jié)、囊腫、息肉，生機勃勃，此起彼伏。
所以，中年人不要妄自菲薄，雖然個子在抽抽兒，但是零件在增加??；雖然皮膚下垂了，但是血壓很堅挺啊；雖然體力降低了，但是體脂提高了啊。
是的，一年一度體檢大賽又來了。
01
體檢B超
大夫：“躺床上，露出肚子。”
我躺，我揪，我撂。
大夫拿槍在我肚子上滾了滾：“吸氣，憋著?！?/p>
我吸，我憋。
大夫：“你這已經輕度脂肪了啊可是?！?/p>
北方人，倒裝王。
我：“哦?！?/p>
大夫：“少吃肉，少喝酒，多運動。年紀輕輕的你。”
文藝作品看多了，“年紀輕輕的”聽起來總有點不太吉利的感覺。
我：“大夫我四十了?！?/p>
大夫：“四十歲數也不大啊。”
聽起來更不吉利了。
我：“我去年中度?！?/p>
大夫：“哦？那恭喜你了我還要？”
我：“……”
大夫：“看下前列腺?！?/p>
我心里一驚：“脫褲子嗎？”
看過我之前文章的朋友會記得，我這一問絕不是毫無來由，某一年經歷過一次前列腺腔內B超被捅哭后，我對前列腺檢查就總有些緊張。
大夫也一驚：“??？不用不用，腔外，褲子往下扒，露出小肚子?！?/p>
我扒，我露。
大夫：“鈣化灶有一個?！?/p>
我：“啊？什么造化？”
大夫：“在化告??！……鈣化灶！”
我：“……什么灶？”
我上一次這么問還是跑裝修在家博會集成灶的攤位上。
大夫：“前列腺鈣化灶?！?/p>
聽起來還是一種了不得的廚房設備。
我：“??？我前列腺鈣化了？大夫我沒事吧？”
大夫：“不是前列腺鈣化了，是一個鈣化點。你不四十了嗎都？四十都有，不用治?！?/p>
我：“哦。那我注意點什么呢？”
大夫：“不用管它。少喝酒，少吃辣；少久坐，少騎車；別疲勞，別焦慮；喝水加鍛煉，別老想著前列腺?！?/p>
我心說這叫不用管？快成貫口兒了，F(xiàn)low精彩，最后還來一單押，我心里已經唱出來儂曉得伐？
但我嘴里說：“……好的?！?/p>
大夫：“看下甲狀腺。解開領子，露出脖子?！?/p>
我解，我露。
大夫碾了我脖子兩下，突然問：“你甲狀腺有結節(jié)嗎去年？”
我一驚，果然中年人年年添毛病，誰也躲不開。
我悲涼回答：“沒有啊?！?/p>
大夫：“嗯，今年也沒有?！?/p>
我：“？？？”
大夫往我身上扔兩張紙給我：“完事了，擦擦?！?/p>
我擦。我擦。
大夫：“還沒擦完？”
我：“擦完了，不好意思我掖褲子呢，中年人秋衣秋褲都得穿，一層一層且掖呢，不掖好了沒有安全感?！?/p>
大夫：“要我說甭掖了，你堅持堅持再挺一下，心電圖什么的還得扽出來，一會兒。”
02
體檢碳14
大夫遞給我一小袋兒，酸奶似的。
我接過來摘下口罩叼在嘴上用力往里吹氣。
我：“大夫你袋子是不是漏了，吹不起來?！?/p>
說完我繼續(xù)用力吹。
大夫：“本來就吹不起來。找沒人的地方吹三分鐘?！?/p>
我：“噗？？？”
大夫往一邊閃了一下：“您先把口罩戴上，別對著我吹氣?！?/p>
我戴上口罩：“連續(xù)吹三分鐘？”
大夫：“能換氣?！?/p>
我：“哦。”
大夫：“您要是一口氣能吹三分鐘，國家游泳隊就給您接走了?！?/p>
我：“能吹我這個兒也不行，短粗?！?/p>
大夫看了看我四肢：“那倒是?！?/p>
03
體檢耳鼻喉
一個特別慈祥的老大夫，看起來至少七十往上。
她：“看看右耳朵?！?/p>
我：“好?！?/p>
她：“看看左耳朵?！?/p>
我：“好?！?/p>
她轉過身邊在電腦上寫檢查結果邊說：“看你左耳，你是不是有清理耳朵的習慣？”
我這個人對于包括但不限于耳朵、鼻孔等部位的細節(jié)很注意的。我心說我這個愛干凈的中年男子終于被專業(yè)人士發(fā)現(xiàn)了，心里美滋滋。
我：“嗯嗯，您看出來了！平時用棉簽清理！”
她：“全捅里邊去了?！?/p>
我：“啊？！”
她：“嗯。外面挺干凈，耵聹全捅里邊去了?！?/p>
我：“??？？那我是不是得去醫(yī)院？”
她：“沒有不適就不用管?！?/p>
我：“好?！?/p>
她：“我說不難受就不用特意去?！?/p>
我：“嗯?！?/p>
她：“你要覺得聽不清楚就去醫(yī)院掏出來?！?/p>
我：“……”
她突然轉過身對著我喊：“我說聽不清楚要去醫(yī)院?。。。。?！”
我：“……大夫我聽見了，我就是沒說話。”
她：“哦，聽見了就行。”她轉過身子繼續(xù)寫，“對了，我剛才說你哪只耳朵有耵聹來的？”
04
體檢心電圖
大夫：“躺床上，把衣服掀起來露出胸口，還有一個手腕和一個腳腕?！?/p>
我想起B(yǎng)超大夫的建議，掖了白掖，人家果然有經驗。
大夫：“……您笑什么？把衣服掀起來?！?/p>
我：“沒事沒事?！?/p>
我掀。
做完檢查，我起身準備掖褲子，因為還露腳脖兒，還要把秋褲掖到襪子里，十分復雜。我突然又想起B(yǎng)超大夫的建議。
我：“大夫，我后面還有需要掀衣服解褲子之類的項目嗎？”
大夫很警覺：“您什么意思？”
我：“要是沒有的話我就跟您這兒踏踏實實把秋衣秋褲掖好了再出去，老這么敞著不舒服?！?/p>
大夫拿過體檢表看了一下：“應該是沒有了。”
我踏踏實實開開心心開始按照規(guī)矩掖褲子，中年人在這方面一絲不茍。
秋衣掖到秋褲里，緊緊包裹，令人舒適；秋褲腰提到外褲腰上，微微兜襠，安全感十足。當我正把秋褲往襪子里掖的時候，大夫突然問：“您沒留尿呢吧？”
我：“沒呢?！?/p>
大夫看了看我的運動褲：“那您可能還得解。”
我把這些樂子分享出去，很多人問我是不是在德云社體的檢，據我所知，德云社還沒有這個業(yè)務。我體檢和看病向來如此，話密主要是為了遮掩緊張。
自打上了三十五歲，體檢報告越來越長，日常零件問題越來越多，膽子越來越小，大夫隨便搓個牙花子，我就不用留尿了。
當然，中年人一年一度體檢大賽遠沒有在交出體檢單時就結束，拿到體檢報告之后，又是一輪凡爾賽，大家紛紛拿出看家的本事，報告上十項以下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張嘴，海選就篩下去了。
這是一個完美的結尾，大家互相比劃完，了解到了彼此身體狀況的區(qū)別主要是這里出毛病和那里出毛病的區(qū)別，于是放下壓力，心下稍安，互道珍重，說一些安慰的話和虛假的鍛煉計劃后各自走回滾滾紅塵中，上班應付難纏的客戶，下班大戰(zhàn)作妖的孩子，該干嗎干嗎。
中年人的幽默，都是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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